第75章 古来愚孝,何时能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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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见人群中一位方脸阔腮,塌鼻梁,肉头鼻子,身着百衲衣的年轻和尚率先开口:“阿弥陀佛,淳于施主,多年不见你虽是容颜未老,但这罪孽却是积攒得愈发深重,不知你可还认得贫僧啊?”

我师父居高临下,颇为轻蔑地看着眼前这和尚道:“若我记得不错,您应该是来自陟岵寺,只是这法号便不知了。”

那和尚微微一笑,鼻梁处不由挤出数道纹路,“哈哈,你定然是不会记得我的法号,但你可还记得死在你剑下的亡魂,我们陟岵寺的方丈赶禅棍僧?我今日便是要替仙逝的方丈前来向你索命的。”

师父闻听此言,不由冷冷一笑,而后将这院中众人皆扫视了一遭,口中道:“今日到此之人,又有哪个不是前来向我索命的呢?既然你第一个站出来,那咱们就先算一算我与陟岵寺的恩怨。”

“好!痛快!当日我随方丈赶禅棍僧赴仓公派参加淳于躬深掌门孙女的大婚之事,可你,你竟然大闹婚宴,血洗星宿台,杀害了当日前来参加婚宴的一众宾客。当年我虽少不经事,但却是亲眼瞧见你一招神龙藏头后摆尾,一剑刺入我们方丈后腰,而后又与前来救你的一丘之貉狼狈为奸,一并将其诛杀,让我寺方丈落得个骨断筋折,身首异处的下场。”

“对!”那和尚话音未落,一旁又有一身材高挑,皮肤白皙的道士大喝起来。这人面目奇特,双眉垂腮,大耳垂肩,周身骨瘦如柴,如同白骨一具,挑着那粗布道袍,一副义愤填膺之态。他声若洪钟,直指我师父,高声附和道:“对!当日惨死星宿台的,还有我们正一盟威道创道人魔荡天尊,当日我派一行十余人,皆丧命于淳于昭之手,竟是一个活口都没留!幸而我派后继有人,天不亡我。善恶到头终有报,今日我派一行弟子,便要向你这十恶不赦,杀人如麻的江湖孽畜前来讨命!”

“对!”

“对!”

只见众人是怒发冲冠,连声应和,全然已按捺不住这仇恨的火焰,即刻便要将眼前的师父生吞活剥,挫骨扬灰。

我那仙风道骨的师父,却是心如止水,枯井无波,朝着众人道:“好!既然你们皆是为当日星宿台之事,那我们便从当日之事说起。陟岵寺的和尚,既然你当年在场,那我便来问问你,你可还记得当日你寺方丈赶禅棍僧是如何与我言语的?”

经我师父这一问,那和尚忽地一愣,揉揉自己的肉头鼻子,一时不知如何作答。

想来那时他年纪尚轻,即便是真的在场,又岂能将他寺方丈与我师父的句句言语皆铭记在心。我师父定然是知道他无从应答,故而并未等他开口,便将手背后,傲骨嶙嶙道:“想来你也定然不会记得当日我与他的言语。当日你寺方丈曾对我道:即便是真的牺牲女儿去救儿子又如何!淳于躬深那是她的生父,子女不应遵从父母的安排么?埋儿奉母,扼虎救父,哪一个不是用血泪写成的孝道二字!你作为晚辈,又有何资格议论长辈是非,评判祖辈对错!”

而后师父转头冷冷看着眼前众人,“当日我为何会大闹婚宴,那是因为我外祖父淳于躬深,为了救他唯一的儿子,竟要将我的娘亲,他的亲生女儿做成药引,打算一命抵一命!我如何能够不急?如何能够不闹?若是再迟一步,我娘亲便会落得无有全尸的下场。将心比心,试问为人儿女面对此事,如何能够泰然处之?如何能够不大义灭亲!”

师父仰天长叹,“手刃外祖父?同样是父亲,儿子的命便是命,女儿的命便如草芥,可随意弃之么?当日我母亲和舅父皆身患怪疾,我那外祖父不为二人寻药医治,竟听信谗言,想用庸医之术用那一命抵一命之法,残害我的生母去救治我的舅父!莫说是当日,即便是今日,倘若让我再历经一次,我也丝毫不会心慈手软,手下留情,纵然是粉身碎骨,也要将我母亲救出火海!”

天空湛蓝,万里无云,光射入骨,莫说将我师父的面目,纵然是那颗藏在内里的赤子之心都照得清可见底,灼可映人。

淹没在众人中的我,也是心头一颤,原来当年我师父竟遭遇了如此磨难。面对生身母亲竟被拉去入药,莫说是自己的外祖父,即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要拼上一拼,搏上一搏,岂能受困于孝道二字,而坐视不理。

一旁叔易欢不由叹道:“世间父母,果然良莠不齐,什么人面兽心的都有。”

我瞥了他一眼,想必他定然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,想起了自己母亲为了得偿所愿,却牺牲了他的一生,让他一出生便替他人而活。顶着他人的名讳,穿着他人的衣衫,活成他人的模样,即便是这一生都要陪在他人身侧,供于驱策。也不知叔易欢的娘亲,蓉锦夫人可曾知道今日我师父被围剿一事。若是叔易欢真的如她所愿,日日都陪在我师父身侧,那岂不是也要被江湖中人一同围剿诛杀?世间怎会有如此的父母!想到此处,我不由对叔易欢同情有加,好感倍增。

我本以为众人得知实情之后,无论如何也会对当年之事有所反思,即便不会反思,最起码也要有所缓和。但人心险恶这四个字,我原是理解的过于浅薄了。

只见人群中一位发髻花白,面目黑红,身形高大的老者,突然大笑起来。

“哈哈哈,淳于昭啊淳于昭,我便说你不明事理,不知世事,简直是枉费此生为人!老朽当年与你外祖父淳于躬深也是交情颇深,当日之事也是略有耳闻。试问,你淳于一脉可还有其他男丁?你外祖父可是只有你舅父一个子嗣?”

见师父冷冷看着他,缄口不语,他继续道:“你虽改了姓氏,但平心而论,你身上流着的可是淳于家的血脉?”

不等我师父言语,那老者嗤之以鼻,接着道:“那定然不是了,因为你是漠南回鹘人!你父亲乃是漠南回鹘的夜落祈将军,你分明流着异族的血,无论你如何更改姓氏,与你娘亲一同投奔母家,却终是换不掉这一身骨血,既然你是外长孙,又如何能够继承这仓公派的重担!故而淳于老掌门为了能够延续仓公派香火,牺牲女儿的性命来救儿子,又有何错!为人父母能够劳心忍痛至此,不是为了门派传承的大业,又是为了什么!淳于老掌门为他人之不为,舍他人之不舍,又何罪之有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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